【奶奶的文字】八、爱冒黑烟的小女孩
一个很偶然的机会，乐乐爱上了弹琴。在这条艰苦的路上，一走就是三年多。 而且，还要继续走下去。
二零零五年的三月里的一天，乐乐的二姨奶给我来电话，说是省老年大学教的电子琴的罗老师，要招收十个左右小孩在老年大学办一个电子琴演奏班。她通过熟人为乐乐要了一个名额。问乐乐去不去学。我带乐乐去听了一堂课。
那一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。
乐乐吓坏了。
课堂里有八、九个四到十岁的孩子。每个桌上有一台雅马哈电子琴。乐乐坐在第二排。乐乐五岁。在晶晶艺术幼儿园里上学前班，但因乐乐在陌生的环境里胆子太小，课堂上乐乐不敢出声，也不知道跟着老师的思维走，更不敢随着老师的提示回答问题。显得很慌乱，无助。特别是老师点名让乐乐演示一回，乐乐站起来，害怕得眼泪一下子要流出来，慌乱中扭身想往桌子底下钻。我和她二姨奶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乐乐的胆怯，扭捏，不大方，再次让二姨奶很失望。觉得乐乐“扽（dèn）不展”不是块弹琴的料。我心里也感到乐乐跟其它小孩的的心理素质，差得不是一星半点。但还是不能放弃。
回家后，让乐乐先在父亲小时候用的玩具琴上，练习弹出音来。乐乐不烦。练了几天后，看乐乐还有兴趣。就在三月份，正式拜师学习弹电子琴。四月，我给乐乐买了一台电钢琴。从此开始了艰苦的弹琴生涯。
有人说:“琴童们是没有童年的"，现在我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。是的，学琴的最好的年龄从四五岁开始的。没有兴趣则罢，一旦产生兴趣，就要很投入。要耐得住辛苦，耐得住寂寞。而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玩的忘乎所以的时候，也是最值得留恋的童年时代。乐乐把很多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练琴上了。
乐乐最初学儿童大教本时，进行得还顺利。每天练习20分钟左右即可。我也能辅导得上。一进入考级本我就不行了。 我练习下来手指关节都痛。进入大教本下册中段后，和弦较为复杂，曲目也较难了。乐乐有些想退缩，老师说乐乐是学得最好的。而且，乐感好，听力好，唱歌的音色好丢了就太可惜。
我很想让乐乐掌握一门乐器。将来做为一种爱好， 自娱自乐也好，做为项本事，为今后谋生的手段也罢。都有好处。不学则罢，学了就要学出个样来，不能知难而退。我告诉乐乐的一句话，就是:“坚持，坚持，再坚持。”
在我的严厉督导下，乐乐常常边留着眼泪边弹琴，哽咽着完成当天的练习。真正遇到坎，是在进入二级时，左手的和弦由单指改为多指，左右手的配合相对多了。乐乐又一次畏难，弹琴时总是哼哼唧唧。我有时候当着她爸爸妈妈的面，严厉的要求她必须练完当日的作业才能关琴。哭也不行。必须练够十遍。当时，老师没规定练几遍，是我观察到，乐乐基本上有五六遍就可以了，但为了熟练，我必须这样要求她多练。而且，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再累，功课再忙，再想出去玩，也得保证每天有效的练习时间半个小时。现在放假了，乐乐练到一个小时以上。按时间说乐乐练得并不多，只是我的要求质量高一些。一遍要有一遍的成效。
我感到乐弹琴和我小时候打球一样。打球要有突破，必须要手感好。而手感不是与生俱来的，靠练，靠摸索，靠积累。几天不打，球就不稳。记不起来四十多年前，乒坛老将庄则栋，李富荣和徐寅生三人中是谁曾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: “一日不练，自己知道。两日不练，队友知道。三日不练，对手知道。”我感到弹琴也且讲究指法和韵律的。 指法娲熟，曲调优美。指法乱，节奏就乱，韵律更乱。以乐乐为例，一日不练，二日生，三日不练，就得从头来。因此，我不允许乐乐以任何借口不练琴。我甚至于跟她的妈妈发过脾气。有时候孩子管不住自己，大人就要帮她一把。大人松口气，孩子就会退一大步。想再赶上来就不容易。而且，养成习惯，以后做任何事，关键时候她都会找出借口，逃避。放任自流就等于害了她。跟乐乐同时学琴的孩子，有的当时弹得很好，到大教本的下册中段就放弃了。还有的在三级或五级的坎上停止不前了。如有大人的扶持一把，鼓励一把，不至于此。大人的作用很重要。
记得，在她六岁生日的那一天，乐乐想练又不想练的哼哼唧唧起来的，我来火了。我气其不争，怒其浮躁，恨其扶着不走，打着倒退的窝囊样。立刻，火冒三丈地冲她大发了一顿脾气，照她的屁股给了两巴掌。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。乐乐平时很乖，也很胆小，从来没见我发这么大的脾气，委屈得直哭。我也很伤心，抑制不住转身痛哭一场。
乐乐长到六岁了，我把对她的爱深深地埋在心里，全方位的关注她的成长。花在她身上的功夫，比当年对她父亲，姑姑要多的多，我希望她比她父亲比她姑姑强。从没对她失望过。我喝斥过她，但从没打过她。更没在她面前失态过。打过之后，我心不忍。孩子毕竟还小，而且，谁都有懈怠的时候，消沉的时候，畏难的时候，响鼓非得用重锤吗?怎么就不可原谅呢?让她过了委委屈屈的六岁生日。何苦!
现在，我不知道乐乐是不是还记得这件事。
为了乐乐顺利学琴，我和老师想了很多鼓励她的办法。我是四十多年前，跟老师零零星星学过当时的脚踏风琴，弹的也是些同平的曲子。乐理知识考试虽说是全优，但没学过和弦。
三年来，我和乐乐同时在学习。我由复习简谱开始，并随同乐乐学习五线谱。学习和弦，学习转和弦等等。我帮助乐乐找资料，帮她翻译乐谱。为了准确的督促她学习，每个新曲目我先唱两遍，熟悉曲子的内容和要求。有些难弹的地方，我自己也悄悄地练。但遗憾的是我的脑子不好使了，自己学了下句忘了上句，一段曲子好容易学完，睡一觉醒来就全忘了。 脑子里一片空白。 手指也不灵活。特别是左手很笨拙，两个手配合不起来。自己也很沮丧。现在，乐乐弹琴时，我眼睛就又不够使了，盯住谱子，盯不住她的指法及和弦，眼睛常常接应不暇，顾此失彼。最大的问题是我记不住和弦，她弹的对错我不知道。只能凭感觉。
今年以来，我把她练会的每个曲子录像，储存在电脑里上，让她反复看自己弹的还有哪些问题。
崔老师也想了很多鼓励孩子的办法。比如：每节课，崔老师检查作业，弹得好的功课，就给乐乐奖赏一个小贴面。攒够十个小贴画，换一件小礼物。三年来，乐乐的小贴画已经换了来了好几个小礼物。大概是老师的学生里得礼品最多的孩子。而且，老师常让乐乐，给同伴演示曲目，让孩子们互相交流。乐乐每年都有机会参加表演和比赛。乐乐学琴的劲头又起来了。
在老师的弟子中，乐乐的进度在前三。弹奏水平也在前三。乐乐总想争到第一名。 而且，也曾经很长的时间保持第一名。 乐乐常常很兴奋。自己给自己使劲。 弹琴时积极性也高起来了。从来不主动缺课，有时感冒发烧，有时咳嗽得很厉害， 仍然坚持去上课。乐乐表演欲很强，哪儿有比赛，有演出，乐乐都很积极。 现在，作业不过关的时候不多了。特别是乐乐感到有人要超过自己了，就会“冒大烟” (下大力气，做大努力。《奶的心愿》节里有注解)
现在孩子大了。烟还在冒。流着眼泪弹琴的情形相对少了。而且，乐乐的自信心很强，常常被其他小孩的家长請去给孩子指点指点，有人夸她“象个小老师，可以教琴了”。
六级，又是乐乐的一道坎。曲目越来越难了。六级的难点在于：旅律复杂，节奏变化多，速度加快。乐乐的左手较弱，左右手配合不太好，速度跟不上。显得节奏慢，不稳定。这道坎不是很好过。乐乐几乎每天都在“冒大烟”。几个手指尖长了一层硬皮。学校里课外作业负担很沉重，乐乐常常喊累。每天，我要求她，有效练习的时间保持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之内。乐乐弹得很辛苦，别的小孩完成作业后，可以到外面玩耍，做游戏。乐乐不能。乐乐很少有这样的时间和机会。今年有了小妹妹，更是少有放纵玩耍的时间。
乐乐喜欢弹琴。而且，练完电子琴就准备继续学习钢琴演奏。所以，乐乐不忍心放弃学了几年的电子琴。再难，也仍然在坚持，在努力着。这一点，也时时让我感动。有时候我心也软，想放手不管她了，爱练成啥样是啥样，像她自己的话说，将来也不指着弹琴过日子。可一想，不行。学什么没有难处呢？一遇到难处， 不积极克服，见难而上，就如同逆水行舟，不进则退。这对孩子性格和意志品质的培养很不利。我希望乐乐很顽强，有毅力，有韧动，别像个熊包似的就知道流泪，逃避。想想“玉不琢不成器”。还是个能罢手。
现在，乐乐的琴声每天按时响起。无论三伏酷暑还是三九心寒，琴桌前的小乐乐，神情专注，纤细的十指飞扬，琴声流畅了许多。旋律很优美，很动听。那是乐乐用心在歌唱，是乐乐的泪花飞溅在键盘上所发出的或激越悠扬或舒缓悦耳的回声。
乐乐“冒的烟”有大有小，乐乐流的泪，有苦有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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